“你怎麽知道？”

“因為我親眼看見她被嚇死的。開始的時候她很害怕，我感覺到她東張西望的，她已經感覺到有鬼在屋裏了。可是我看不見，閃電一個接著一個，我從縫隙查看，看不到。”

“我見她非常緊張，原先是躺著的，翻來覆去的。後來她就起來穿了衣服靠在床頭，蜷縮著身子坐著盯著窗戶。——我通過窗戶側邊框的縫隙看她，她就看不見我。”

“我見到她越來越害怕。最後一道閃電過後，她猛的一回頭，然後尖叫了一聲。但是那一聲剛好有一個炸雷響起，聲音幾乎聽不見，跟人聲混在一起了。然後她猛的從床上蹦了起來，沖向大門。”

“可是她蹦起來時，被那鬼抓住了，猛的往後一扯，她就又啊的短促的叫了一聲，然後整個身子騰空跳了起來，仰面朝天摔在了地上。她掙紮著爬起來，爬到門邊，搖搖晃晃開了門。剛開了門，她就撲倒在地不動了。”

“我使勁的在屋裏找，可是找不到任何動靜。見不到那鬼在哪，但我知道他就在屋裏，因為我都感到毛骨悚然的。接著他就消失不見了，因為我感覺我身上的涼意開始消退了。後面的事你就知道了，我剛才已經說了。”

卓然想了想，說：“你剛才說，她最後是猛的回頭，然後尖叫一聲，跳起來。結果那鬼扯著她的大辮子往後一扯，她就身體騰空仰面朝天摔在地上，然後爬起來去開門，最後撲倒在門後面死了。是這樣的嗎？”

“是的，就是這樣。那鬼是怎麽殺她的，是不是直接把她魂勾走了我也弄不清楚。應該是把她的魂直接勾走了吧，我想應該是這樣。”

卓然又說道：“你用尖錐紮她的心口鎮住她的鬼魂不讓她變成厲鬼，這法子是誰教你的？你以前曾經用過嗎？”

白老太說道：“既然你都已經找到這墳墓來了，我就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訴你。”

“實際上我不說你也應該能夠猜得到，因為你很聰明。其實我就是白府的少夫人，當年白府發生的一切我都親身經歷了。目睹了親人一個接著一個的死去，也目睹了村裏的人一個接著一個死去。然後我把他們一個個擡到村子後面墓地埋了……”

“等等，村裏上千口人，這裏也有將近上千座墳，應該其中有合葬的。難道這上千個人都是你埋的，那你得埋多久？”

“是我們三個一起埋的，我一個人沒那麽大力氣背屍體。主要是李老漢的媳婦，她身子壯。李老漢和我就負責挖墳埋葬，就這樣，我們整整花了好幾個月，才把所有屍體都埋了。”

“你是說村裏的人和白府上的人都是一晝夜之間全都死光了嗎？”

“是這樣的。”

“你騙人。如果屍體死了好幾個月沒有埋藏，早就腐爛了。一定會在屋裏留下痕跡的，我們一定能夠找出來。”

“你找不出來的。痕跡我們都清洗了，恢覆了原樣。又經過三十年，早就沒有任何痕跡留下了。”

卓然道：“可是先前你們不是說是村裏的人自己挖的墳，然後自己跳下去，相互交替著埋，最後只剩你們三個嗎？怎麽現在成了他們全都死了，你們三個去埋的。”

“我有那樣說嗎？”

白老太皺著眉，似乎在思索什麽。

卓然瞧著她半晌。拍拍手說道：“行了，先不說這個。你就說當時發生了什麽？”

白老太饒有趣味的瞧著他，說道：“我記得你先前說你對村裏發生了什麽並不感興趣，怎麽現在又來問我了？”

卓然說道：“那是因為死人了，我必須要搞清楚來龍去脈。她是怎麽死的，所謂的鬼魂到底又是什麽。因此當天發生的事，如果可能還請你告訴我，協助我弄清案情。”

“好吧，我跟你說。當天晚上跟今天一樣，暴雨如註，天上電閃雷鳴，很是嚇人。我老爺跟老太太忽然就吵了起來，吵得很兇。我和丈夫去勸，才消停下來，各自回去睡覺。睡到半夜就出事了，老爺拿著一把菜刀直接沖到我們屋子來，一刀就把我丈夫，也就是他兒子砍死在床上。”

“你們睡覺不關門的嗎？”

“關了門的。可是怪的很，老爺直接就進來了，那門好像自己就開了似的。他沖進來砍一刀，就把我丈夫的脖子砍去了半截。又狠狠的幾刀，就把脖子整個砍斷了，腦袋咕溜溜的掉地上。”

“我嚇的尖叫，因為我是睡在靠裏的床上的。我丈夫住的外面，我趁他一邊砍我丈夫的時候我就從床尾爬了出來，然後逃到了屋外躲了起來。接著我看見老爺提著刀出來，直奔小姑子的屋子。”

“我就大著膽子跟在後面看看他究竟在幹什麽，他沖進小姑子的屋子，小姑子在屋裏尖叫，不知怎麽的逃出來了。他提著刀子追出來，小姑子慌不擇路，竟然往祠堂裏跑。”

“結果跑到祠堂門口就被老爺追上了，幾刀砍在脖子上，當時人還沒死，朝著大門沖去，沖了好遠才摔倒死去。那場景真的很嚇人，脖子被砍斷一半，居然還能沖出這麽遠。”

卓然說道：“人的生命的頑強，有時候不是我們能想象的。”

“可不是這樣嗎，老爺砍死了小姐，便看見老夫人從我們屋子出來，一邊哭一邊大聲喊著這是怎麽了，造的什麽孽之類的。她應該是剛才進屋看見兒子被砍死了，才在那慘叫。”

“老爺立刻提刀朝她追去了，結果老夫人嚇得轉身就往屋裏跑。老爺追進屋裏，一直追到了後面的平臺上。我從池塘旁的樹後面看到的，他們追到了屋後的平臺。老爺舉著刀子，卻沒有砍老夫人，只是狂笑著。忽然將刀扔到池塘裏，然後抱著老夫人跳進了池塘，淹死了。”

這驚心動魄的故事讓肖巧兒聽得很是過癮，瞪大的眼珠子又問道：“不對呀，那池塘的水都快幹了。下面並沒有什麽屍首啊？”

卓然苦笑說：“三十年的歲月，屍首早就腐爛了。下面是厚厚的淤泥。骨骸應該是滲到了淤泥之中，被覆蓋住了。”

肖巧兒說道：“我們要不要去挖掘一下，證明一下她說的是不是真的？”

“再說吧。”卓然又問白老太說道，“那後來呢？”

“後來我就想跑。可是我突然發現整個村都發瘋了，相互在砍殺。看著最後滿村子的屍體，我嚇得躲了起來，可是不管我躲在哪都能被找到，然後追殺。幸虧我跑得快，最後東躲西藏的逃到了村外，躲到了這墳墓裏面。”

“我躲到了墳包裏，暫時還沒有人找到我。因為村裏到處都是追殺的人，大家都從屋裏沖出來相互砍殺，就跟有很大仇怨似的，看見人就殺……”

卓然說道：“他們不在屋裏面嗎？”

“不在屋裏面，基本上是死在外面。也有少數死在屋裏的，反正我也分辨不清楚了。”

“到了第二天早上雨停了，我才從墳裏出來。我接著發現這墳包裏還藏著兩個人，就是李老漢和他妻子。他們兩個也嚇的面無人色。我們三個確認都沒有傷害對方的意思之後，我們才一起結伴回村查看情況。就發現村裏的人全都死了。”

“那有沒有逃出去的？”

“我不知道，也沒去清點。但是我發現一個老尼姑，她在村子裏，手裏拿著個東西，在往屍體上紮。我們很害怕，後來發現她紮著紮著，到我們藏身的地方了。後來她說你們出來吧，我不是壞人，我只是防止他們變鬼。”

“於是我們三個大著膽子出去，見老尼姑手裏拿著，就是我的那個三角形的尖錐。她說這是一個法器，如果擔心屍體變成惡鬼，就用這玩意兒插胸口，就變不成惡鬼害不了人。”

“她看到我們這個村妖氣彌漫，有鬼害人，所以特意趕來。但是還是晚了一步，她害怕這些鬼再變成猛鬼去害人，所以就把屍體心口都紮一刀。然後他讓我們三個把這些屍體都埋了，這是積陰德的。這樣我們三個就不會被惡鬼害了。”

“說完，那老尼姑把那法錐給了我就走了。我們三個一合計，覺得老尼姑說的有道理，於是我們就開始埋屍體，怎麽埋的剛才我已經說了。後來的確有些屍體已經腐爛了，但是我們先埋屋裏的，然後再埋外面的。”

“一些腐爛的屍體我們就用袋子裝著拿去埋，然後提水來把地上的臟東西都沖掉。而且這之後經常下雨，也把地上的痕跡都能沖掉的。就這樣忙活了好幾個月，這才把所有的屍體全都處理完。村子又才恢覆原樣。”

“我們不敢住在村裏了。因為那老尼姑說了，村裏鬧鬼，而且那鬼還沒走，雷電交加的時候就可能會出來嚇人，看見鬼的都會被嚇瘋的。她有事，不能留下來，而且她的道法也鬥不過那個鬼，不敢管。建議我們三個最好找一個陰氣重的地方去躲起來，也不要離開村子。”

“因為我們村裏所有的人都已經被鬼盯上了，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會被鬼索命的。還不如就躲到村子陰氣很重的地方，這樣掩飾住我們的氣息。鬼就以為我們是同類，不會來害我們了。”

“她說的陰氣很重的地方，當然就是墳場了。我們在挖墳的時候，就給我們三個做了這個墳一樣的墓葬的地下室，我們就一直住在這裏頭的。”

“所以那個老尼姑說的非常對，我們三個都在這之後，果然就再沒有出過事。而那些好奇進村來的人都死了，死一個我們埋一個。所以墳場上的墳越來越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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